岁月留痕

周末在家,难得清闲，遂窝在沙发上看书。才上一年级的儿子刚完成作业，也屁颠屁颠地搬了张凳子，坐在我身边一起看书。

“儿子！”我突发奇想，“来来，帮爸爸拔两根白头发。”小家伙转头看向我：“为什么要拔白头发？”我噗嗤一笑：“爸爸年纪慢慢大啦。虽然头发大部分还是黑的，但中间慢慢会有一些白头发，就会很显眼。拔了就没这烦恼了。”儿子顺从地过来，靠在我背上开始找白头发。

我继续悠闲地翻书。只感觉儿子趴在背上轻轻地呼着热气，仔细地拨弄着我的头发，一小波一小波地往边上缕，仔细翻找……“找到了，爸爸！”儿子兴奋地说。我仍低着头看书：“好的，把它拔了吧。”我只感觉脖子后面呼来的热气渐渐放慢，小家伙正屏气凝神地要抓住那根白头发，准备动手……噔！头皮上闪过一陈疼痛。“你拔了几根啊？”我明显感觉不对，抬起下巴扭过头，对儿子嚷嚷。只见小家伙手里揪着三根黑头发，正不好意思地冲我笑：“爸爸，对不起，拔错了。”“你也找准点再动手啊，看准哪个是白的，一次只拔一根。”我不满地冲他说。这次我可不敢再低头看书了。我侧着头，用余光瞥着儿子，看他会不会又对我“下狠手”。儿子“嗯”了一声，又开始认真地找刚才那根白头发。

午后的阳光洒进房间，只映得那张小小的侧脸通红通红。一双专注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的目标，神情看上去是那么的庄重。忽然间，透过那清澈的眼神，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。那时，也是一个安静的午后，也是在这样的暖阳下，我也是这样专注地趴在我父亲的背上，他在看他的书，我在拔他的白头发。我也是第一次上手，也是一下子拔了好几根。父亲当时肯定也很疼，但我却不曾记得被他凶过。印象里他就笑了笑：“没事，仔细点，慢慢找。”那时的我也就继续专注地、慢慢地找了很久、很久……在那时，父亲用他的耐心与细心，带着我学会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；用自己的身体力行，让我感悟了各方各面为人处世的真谛。而现在已为人父的我，忽然间也感到了正趴在自己背上的那份重量：这小家伙还是一张白纸，没有划下许多历经岁月的痕迹，还有很多很多的第一次，要我来带着他去学习。

又一丝痛意闪过，把我的思维拉了回来。眼前这个小家伙，拿着刚拔下的又一根黑头发，仍是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对着我尬笑：“爸爸，对不起……”我忽然间觉得这一幕是那么熟悉，我下意识地用很温柔的口气对他说：“没关系，儿子。仔细点，慢慢找。”

嗯，儿子，你慢慢找，慢慢找，不用急。谢谢你，帮我找到这份带着不一样感动的回忆；谢谢你，帮我找到这些岁月留下的痕迹。没事，儿子，你慢慢找，慢慢找，我会陪着你，就像，当年你爷爷陪着我一样。

2020.6.20 父亲节前夜